站在两间矮小的瓦房门口,我的心情非常沉重。5月9日,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许杏虎老家的小院。昔日欢乐的场景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虎子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曾经和虎子夫妇一起喝茶的那间屋子,如今却成了他们的灵堂。这个只有30多户人家的小村庄,笼罩在凝重的空气里。
作为本报驻江苏记者,因为地域的缘故我与许杏虎夫妇结下了不解之缘。第一次与许杏虎相识在1997年,那时他回乡探亲路过南京,在火车站接他时,他一副简朴的装束,谦和的面容,颇得我的好感。我想留他在宁玩玩,他却表示还是要早点赶回老家。我们在车站只吃了一餐简单的早饭,接着就把他送回了家。由于时间紧凑我们没来得及深谈,但他那朴实无华、孝敬父母的品格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。
去年春节前夕的一天下午,我突然接到从北京打来的一个电话,对方在电话里先让我猜她是谁。由于交往较多,我一听便知是广告部的漂亮女孩朱颖。她希望我第二天早上接一下从北京开往南京的K65次列车。第二天,我在火车站一看,原来是她和许杏虎新婚后回虎子家探亲,真是郎才女貌。我认识朱颖多年,加上她性格开朗,可以说无话不谈,便小声地说她:“看你挑来挑去,还是做了光明日报的媳妇。”“我看来看去,外面的男人靠不住,还是记者靠得住。”说着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。由于新婚旅行,我本想让他们在南京住上几天,但他俩坚持不肯,执意要在当天赶回家去。我请他们在西康宾馆吃了一顿早餐,略尽地主之谊后,就送他们匆匆往家赶。
车子走了大约两个小时,我们来到了许家的村口。虎子的父母亲、姐姐、姐夫等一大群人早已在村头翘首以待。母亲一见到虎子带回了如花似玉的媳妇,喜极而泣。小朱颖又叫爹又叫娘,没有一点生疏感。作为北京来的大家闺秀,这次他们在这个远离城镇的偏远村庄住了四个晚上。
临别时,朱颖告诉公公、婆婆,明年春节还回老家过。没想到他们受命赴南联盟采访,这一去竟再也没有回来。
虎子的母亲今年69岁,虎子的父亲66岁。他是老两口年近40才生下的独子,是老人的骄傲,也是老人下半辈子的指望。噩耗传来两位老人惊呆了,许大妈去年摔伤的右臂,一下子失去了知觉,悲痛欲绝、难以自制,嘴里喃喃地念叨着:“虎子回来吧!虎子回来吧!”虎子的二姐许琳华告诉来吊唁的人们,弟弟1986年考到北京读书,虽然相隔千里,但一直非常顾家,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,彩电等都是弟弟资助的。许琳华拿出了一封今年春节前弟弟从贝尔格莱德发来的信,这是他写给家人的最后一封信。信中写道:“妈妈的肩膀现在怎么样了?下次来信一定要告诉我,看到吴昊(外甥)有出息的样子,我们很高兴,对他的成绩应该鼓励,我这个当舅舅的回去一定会有所表示。”虎子的姑姑逢人便讲,虎子的媳妇很贤惠,去年春节结婚回来时,大包小包的给所有的亲人都带来了礼物。
如今来到这里,小院往日的欢声笑语全消失了,虎子的爸爸也不像前两次那样出来迎接我,只是呆呆地站在院子里,嘴里重复着:“这是假的,虎子会回来的。”虎子的母亲抓住我的手,哭得死去活来。看着村里大爷大娘从四面八方赶来,看着一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景,我的眼泪也要流下来。
9号中午,丹阳市请他家的人在西郊宾馆吃饭,我作为同事和朋友,和他们同桌而坐,一家十一口人,除了小外甥未成年外,其他都是虎子的长者。大家坐在那儿谁也无心动筷,虎子的父亲问我:“我们又没惹它,它为什么要打我们的大使馆呢?”母亲说:“你再不会送我儿子回来了吗?”接着姐姐问:“是克林顿炸死我弟弟的吗?”听着这种质问的话语,我无言以对。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水,悄悄地离开了餐桌……
我在想:这老弱病残的一家,虎子是顶梁柱啊,如今这根顶梁柱却断了……